一-《千家峒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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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细踏踏,慢踩踩,

    试试笋儿乖不乖?

    乖的你就摁妹脚,

    不乖你莫露头来。

    哥呀哥,

    不乖你莫露头来……

    冬天,楠竹林仍是那么葱茏茂盛。竹身如碧玉柱般轻轻摇曳着婆娑的竹冠,竹林下面是经年累月的落叶铺陈发酵,造就厚厚一层轻柔细粹的“棉被”。踩踏上去,就像踩在棉絮上面,软棉棉、轻柔柔。

    瑶族少女盘馨竹与女伴从清风寨走了近三个小时的山路,来到黑风坳旁的楠竹林“踏笋”。今年的冬天有点反常,是个暖冬天气。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,山地的水汽渐渐升腾,给人以非常闷热的感觉。盘馨竹只穿了件蓝靛布衣都嫌热,额头还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儿。

    瑶妹们腰间挎着竹篓,挽起裤腿,撩起裙摆,赤着小脚丫儿在棉棉的“竹叶棉被”上细心地踩呀,摁呀……只要脚板底儿被刚冒出土表的冬笋尖儿碰上,就知道脚下踩中了一坨白嫩肥硕的冬笋儿。于是姑娘们会停住脚步,掏出木质的小扦往下挖掘,将那包裹着竹壳的冬笋挖了出来。

    那冬笋儿可是美味佳肴,不论是小炒清炖,或是焯水拼盘,或是红焖猪肉,都是人们喜爱的一道美食。

    盘馨竹年仅十七,是清风寨的一名高中生,人们都把她誉为千家峒一枝花。她与女伴们清早五点多钟就出门了,虽走了近三个小时的山路,仍是心旷神怡,歌声不断。

    盘馨竹似乎见了呼救声,她侧耳分辨,估计是人迹罕至的饮马崖悬崖上有人呼救,可呼救声渐渐弱下去了。女伴们想回去搬救兵,这时传来直升机震耳欲聋的马达声。盘馨竹估计是营救人员赶来了,她固执地朝呼救声的方向跑去,远远地甩开了女伴们。果然,她看见了正在直升机旁干着急的唐逸群和空军搜救队员们。

    盘馨竹的到来,唐逸群如遇到救星一般。

    “姑娘,你知道饮马崖吗?”唐所长相当着急,劈头劈脑就问盘馨竹。

    “你是……唐所长?”盘馨竹到乡里时曾见过她。

    “是呀,是呀。小妹妹,快告诉我饮马崖在哪,我们急着救人呢。”

    盘馨竹迷人的小脸儿腼腆地抿嘴一笑:“我知道,跟我来吧。”

    好个盘馨竹,她凭着刚才听到呼救声方位的记忆,引导着唐逸群和空军战士三穿两穿,穿过一片根本无路可走的荆棘丛,再顺着一条小溪流上溯一里多路,来到一座小石山前。奇了,沿小石山左侧转一道小弯,眼前忽地出现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小山洞,盘馨竹说这叫“穿岩”。她带着大家穿过这个很不起眼的“穿岩”,一出洞口,豁然开朗,竟是一个千余亩宽的大山槽!天哪,唐逸群目瞪口呆了!简直是迷宫,不,是仙山中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世界!

    盘馨竹带着他们绕过一块名叫“石童子”的大石柱,然后她割了几条青藤,绞成藤绳,教着搜救队员们如何用藤绳攀上陡峭的山壁。终于,他们到达出事地——饮马崖半山腰。

    离搜救队三十多米的上方,一位身着牛仔套装的中年妇女昏厥在那里,她低垂的右手,还一滴一滴的顺着手指尖儿滴着血。显然,情况相当危急。空军搜救队的战士挺身作为人梯,让随队卫生员先上,岂知那盘馨竹竟有超强的攀爬能力,“哧溜溜”三攀两爬,借助藤绳抢先上到那位妇女的身边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距饮马崖顶三丈多、距崖底十余丈的石台子,两棵手腕粗的百年老布荆树正好长在石台边的石缝中,挡住了失足坠落的妇女,如果直接摔下去,她早就没有命了。盘馨竹轻轻抱起那名妇女一看,右臂被尖利的石头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,还在流着血。从她那又黑又脏的脸上分辨不出长相,但隐约可看出已脸色苍白。

    那妇女突然睁开双眼,定定地看着盘馨竹:“姑娘,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盘馨竹吓了一跳:“盘馨竹,清风寨的。”

    那妇女眼一闭,似乎又昏死过去。盘馨竹连忙将已爬到石台边的随队卫生员一把拉了上来。经卫生员检查,那名妇女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无大碍。

    空军搜救队真是了得,他们用专门救助担架将那妇女固定稳了,然后轻轻往崖下送。大家历尽千辛万苦,从原来的小溪流、穿岩折返,终于把那昏迷不醒的的中年妇女救下草坪的直升机旁。

    唐逸群紧紧握着盘馨竹的手:“姑娘,谢谢你了。”她们互通了姓名,唐逸群叮嘱道,“馨竹小妹妹,这妇女坠崖坠得蹊跷,是好人是坏人我也拿不准。你回去的路上要多加小心,如果遇上她的同伙就及时通知我们。”

    其实唐逸群很聪明,她的判断一点不错。在离她们不远的隐蔽处,总有一双怪异的眼睛窥视着唐逸群他们的一举一动。

    直升机直接将妇女送往江永县人民医院抢救。

    此时已是入夜时分,县医院就诊病人为数不多。

    急救室内,医生经过多方检查,病人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,就是昏迷不醒。包扎了坠崖妇女的右臂伤口,昏迷原因就是找不着,医生们束手无策,只好建议住院观察。

    送那名妇女进入病房后,唐逸群和医生一同检查了病人身上的携带物,并没有找到能证明病人身份的任何物品,只是她的左右手都紧紧攥着。无奈,唐逸群嘱咐值班护士注意观察病人情况,自己则先到县城的家中休息。

    就在唐逸群离开病房的刹那间,她的一个下意识回首,竟看到那妇女微微睁开眼睛,用十分神秘而诡谲的眼光迅速地瞟了自己一眼。她醒啦?唐逸群匆忙回到病床前:眼前的妇女还是昏迷着,并无半点动静。难道自己看花眼了?也许吧,人累了,精神从高度紧张中一下松弛下来,是容易产生幻觉的。

    唐逸群送走了空军救护队,回到家中。

    家里没人,儿子住校不在家,丈夫周其正又去了千家峒。唐逸群泡了一碗方便面,糊弄了一下自己“咕咕”叫的肚子,便仰面躺在床上。她睡不着,那女人诡谲的一眼老是在脑海里打转转。越想越不像是自己的幻觉,难道这坠崖女人有什么难言之隐?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?

    太累了,迷迷糊糊的她终于睡着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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