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六章 迁陵(1)-《春山夜行客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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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面的天光有了痕迹,大抵寅时过半。他转身来到床边,那个枕头还盖在她脸上,那景象看着竟有些好笑。他伸手将枕头拿开,一张熟睡的脸呈现在面前,他肆无忌惮地静观,仿佛看见阿沅熟睡的模样。她睡得正酣,他摸了摸她的额头,烧退下去了。替她掖了掖被角,便悄声离去了。
姬晦文在家中休养了近半月,身子好了大半,这才动身去画院辞行。其实她本不必如此郑重地再去画院辞行,只是觉得,一切从画院开始,还是从画院结束的好。师父对她关爱有加,她不能就这样草率地离开,还是应该郑重地在画院向他老人家辞行才行。
她特意选了个画院人最少的时候前去。
“师父。”
林致徐闻言停下手中的画笔,看着声音的方向。此时夕阳的余晖穿过窗子上的间隔洒落在厅堂中,姬晦文此时就站在那夕阳余晖和窗子的倒影交相辉映的图景中,像幅画一样。林致徐不禁看呆了。姬晦文刚想上前,被他急声制止,结果姬晦文就在那里站了近一个时辰,待师父放下画笔,才动了动僵直的腿和胳膊上前来。
“如何?”
姬晦文从林致徐手中接过那幅有自己身影的画。原来刚才自己竟然处在这样一幅景象中,父亲曾说过,最好的画,存在于不经意间。大抵说的就是刚才的时刻吧。
“笔底春风,醉墨淋漓。”
林致徐接过画看了又看,之后才放下,看着姬晦文道:“最后了,跟为师来一局,如何?可不许再藏着了。”
啊,原来他老人家早就看出来了。
“师父想画什么?”
林致徐望着窗外将尽未尽的暮色,道:“就画日暮吧。”
“好。”
姬晦文第一次没有藏私地用了十分力作了自己眼中的日暮。林致徐看后,久久不能释手,亦久久未言语,神情尽显对此画的赞叹与喜爱。多妙的理解与融合啊!她画的既是他们所见的日暮,又不尽是他们所见的日暮,似是所有的日暮,却又不似任何一个日暮。妙啊!真妙!这画中似有昔日一代大画家何如意的印迹,难道……他曾怀疑过,但未问过晟王,也未问过姬晦文。他理解,也多少明白了些为何姬晦文此前死活都不愿离开。如今虽然还是要离开,但好在只是离开画院。有机会还是可以时常见面的。
“谢谢你给为师这个机会,有幸一睹你的画。好画啊!好画啊!为师自愧不如!”
“师父,您折煞徒儿了,徒儿惭愧。徒儿作画年岁尚浅,所见所闻更是极为有限,此画已穷尽了徒儿所有。哪里比得上师父的大象无形,大音希声。”
“你不用恭维为师。为师作画数十载,遍阅这世间名画无数,何为贵,为师心中有数。你的技法或许还有待成熟,但你的眼界和心胸已自成一体,这是最难能可贵的。世间多少画师止步于难成一体,技法虽熟,却也只能作些一再重复的东西罢了,难有新东西出来。你不一样,你有自己的观念,体系,别具一格。答应为师,即便离开了这里,也切勿荒废了作业。切勿啊!切勿!”
“徒儿谨遵师傅教诲。”
这一年多,皇上神思越发混乱,时常半夜醒来,口中不断念叨,说梦见雍僖皇贵妃怨他,怨他将自己葬在景陵,不让她的灵柩回吴州,发誓永生永世都不要跟他在一起,死了也不要和他葬在一起。皇上气着了,提出要追封雍僖皇贵妃为雍僖皇后,迁陵至帝陵。一时间,前朝后宫一片哗然。
“本宫还没死呢!皇上竟然要追封一个死人为皇后,还要迁陵至帝陵,这不是在打本宫的脸吗?!”
皇后此刻正在气头上,林盛驻立一旁察言观色,待皇后愠气稍平后道:“这事儿确实让人恼。不过您也知道,皇上素来一言九鼎,这事儿八成没有转圜的余地。既然无力转圜,不如顺水推舟,送个人情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邗王殿下已经不在了,将来的储君势必在现有的三位皇子中产生,您也不希望走到最后是那位昭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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